1949年冬,祖国江山已经是一片红,西南一带仍笼罩在白色的恐怖之中,但解放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毛南大地,星火点点,秋风扫落叶,国民党残兵及保安团蠢蠢欲动,一场毛南山乡的解放战斗即将打响。
这里山高路险,小米加步枪的毛南族群众要跟武器装备先进的国民党保安团正面交火,谈何容易!他们有先进的武器,有武装训练的经历。但是敌人一定要从这里经过,不想方设法痛击他们一顿是不行的。
乡亲们决定利用自己是本地人的优势,选好有利地形,坚决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不让他们轻轻松松就从毛南大地穿过。
选哪里打埋伏好呢?谭焕章、谭义修等几个人爬上山,钻过洞,察看地势特点,决定在上南通往中南的常峒坳伏击敌人,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谭焕章、谭义修是在桂林读书的毛南族学生。他们和谭太智、韦芝馨、谭智高等人在共产党的影响下,毅然接受了时代的洗礼,积极投身于蒋管区高涨的学生运动之中,有的人参加了地下党的外围组织爱青会”(爱国民主青年联合会),接受了革命思想,积极投身革命。
具有进步思想的谭焕章因积极参加学生运动被学校开除。他没有气馁,当即带着地下党的革命宣传品,还掏钱备置了两台收音机,返回毛南山区,用于收听广播,并向乡亲们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方针政策,传播革命形势和解放军战斗胜利的消息,鼓舞了乡亲们。
陆续回来的进步学生分头深入偏僻的山村,通过个别串联和开办辅导班”形式联络了一批进步青年,向广大群众进行革命宣传。他们首先在南昌屯串联了五十多个有觉悟且勇敢的青年,联合了毛南族群众中的进步人士,筹集武器,组织了一支毛南族人民武装队伍,同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进行斗争。
上南乡的伪乡自卫队有三十多人,知道国民党大势已去而愿意归编共产党,在当地改建为革命队伍。许多村屯的群众都拿起自己制造的火枪,激情澎湃,随时等待革命的召唤。武装斗争的条件已经成熟。
当年十一月下旬,他们从收音机里听到解放军解放桂林,逼近柳州、宜山的胜利喜讯,立即将它写成消息,公开贴在上南和中南街头,预示了毛南山区解放已经临近。在各阶层人士的支持下,谭焕章、谭义修等赶到刚解放的思恩县城,向新成立的县临时治安委员会领受支援解放大军过境,严防匪特骚扰和维持治安的光荣任务。而后,穿着便衣的解放军侦察员薛得成等也悄悄进入下南,向农民谭能炬等布置监视当地官僚地主等反动势力的动向。
在广西起家的桂系军阀白崇禧集结其残余力量,准备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广西各族人民的革命力量进行最后较量。他们在桂西的壮族和毛南族地区建立桂系军政区”,一面聚集残部,一面搞一甲一兵一枪”运动,企图利用桂西的山区地形进行顽抗。驻扎金城江的国民党广西省保安军第十团八、九连在副团长黎楚云的带领下,慌忙撤退至河池下爱山村(逃散了一部分)。为壮大力量,黎楚云计划抄小路经过上南前往下南,与国民党思恩县县长黄宣威部会合,凭借毛南山乡山高路险,盘踞顽抗。
掌握这个紧急的情报后,11月25日,思恩县临时治安委员会任命的上南乡长韦家祥、三南”分会主任谭炜和水源分会主任覃德等共同商议。他们认为国民党军队兵力强大,又受过正规训练,只能采取埋伏袭击的办法,在认真分析了敌我双方的长短利弊后,大家一致做出集结人民武装力量,在途中歼灭国民党军队的决定。于是,大家分别深入中南、上南、水源等几个毛南族集中的地方,同时进行了紧急动员,做好战斗准备工作。谭炜利用在任伪乡长的职权,派覃宝辉等人赶到中南,收缴了伪人员谭展掌握的十四支钢枪,交给集结起来的革命武装。派出人员摸清国民党军队的人数、装备和行军路线之后,将自己的队伍分成两支战斗队,在上南和中南之间的常峒坳伏击。
次日(11月29日)拂晓,天还没有大亮,四周非常安静,谭焕章率领中南的三十多人悄悄集合。大家一言不发,但个个都兴奋不已,同时又感到非常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跟国民党正规军作战,结果如何,大家都无从知晓。队长谭焕章叫各村屯小分队队长清点好人数,汇报上来,接着他压低声音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对各小分队进行任务分配。讲话结束后,大家拿好武器,趁着朦胧夜色,沿着狭窄崎岖的山路,急急忙忙往常峒北隘口出发。一路上,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没有人大声说话。经过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然后大家按照事先的安排,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对面的坳口,传来闪着亮光的信号,原来由谭义修率领上南的五十多人枪与韦慈、方会文等所率从水源来支援的三十多人枪会合,按时到达埋伏地点,埋伏于常峒南隘口;同时还发动数以百计的群众,他们各自扛着火枪纷纷前来助战。大家静静地埋伏在石头后、草丛里,等待那紧张时刻的到来。
天渐渐亮了,高耸的山峰越来越突出,将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紧紧围住。国民党军队会不会从这里经过,为什么现在还没动静?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山谷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飞鸟在树顶鸣叫。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注意敌人”,前方的传令声一个接一个传来。大家顿时集中精力,装好子弹上好膛,瞄准前面的目标,只静静地等待开枪命令。
其实,从河池往环江的小路也只能往这里走,当时黎楚云率领的保安十团在预定时间由上南进入常峒。他们穿着灰黄军衣,崎岖的山路使他们的队伍不能快速前进,慢慢地走着,三三两两说着话。看样子昨天晚上他们也是连夜行军,想赶在对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穿过常峒,然后跟黄宣威部会合,集中到山里再坚持抵抗一段时间。湿滑的山路让他们疲惫不堪,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他们漫不经心地走着,望着这静悄悄的山谷,他们想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慢悠悠地走。
没想到突然间只听到打——”一声令下,四面便枪声大作。一时间,在光秃秃的山坳里,喊杀声震天动地,子弹满天飞。急行军中的伪保安队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弄糊涂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天兵天将?但那震耳的枪声是真的,四面挨打,没办法应战,赶紧找地方躲起来,静静观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只看到两边的坳口已经黑压压地布置好军队,心里就有些慌了,想不到对方竟然抢先一步,赶到这里打埋伏。不一会儿,军心就有些动摇了,一直到后面根本无法控制,人员全乱了。只剩下一部分人赶紧找到有利地形,在坚持打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由于不熟悉地形,又弄不清楚解放军到底有多少人马。感觉势单力薄的保安队以为已被包围了,在阵阵嘹亮的喊话声下,纷纷放下武器,从草丛里、石头后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停止抵抗,缴出枪支。敌副团长看到没办法支持下去,赶紧叫上几个随从,趁乱跑出包围圈,扔下一批士兵。空旷的山谷到处躺着士兵们的尸体,硝烟在上空弥漫,杀声震天。附近的群众也闻讯拿着锄头、铁锹,纷纷赶来支援。有的赤着双脚,抓起石块,朝国民党军队扔去。
空寂的山谷里喊声不断,弄得国民党军队不敢再作任何抵抗,便纷纷放下武器,一个接一个排好队,接受检查,听从安排。黎楚云见势不妙,赶紧在卫兵的掩护下逃走了。一部分民兵群众则忙忙碌碌地打扫着战场,把国民党军队丢弃的武器弹药堆积在一起,接受验收,等待上缴。
这一仗,国民党士兵被打死了多人,被俘虏一百二十余人枪,往环江方向的退路被切断了。常峒之战消息迅速传开,乡亲们奔走相告,那个整日遭受匪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乡亲们不再受苦了。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占领了思恩县城,参加常峒之战的毛南族人民武装队伍将缴获的武器弹药和俘虏的国民党军队都押送至县城交给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解放军乘势进入三南地区,消灭了残余的国民党部队及土匪,彻底解放了毛南族地区。(河池市纪委监委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