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赶大集”。深秋的柿子树上挂满红彤彤的果实,似一只只小红灯笼,在暖阳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平添了几分喜气。“隔岸人家西日外,数株红柿压疏篱。”这沂蒙群崮深处的美景,温柔了岁月,惊艳了秋光。
树叶飘零落尽,任由红柿“招展”,带着秋的寥落,又充满丰收的喜悦。虬干粗糙褐暗,枝头却“红红火火”。“村暗桑枝合,林红柿子繁”,在色彩斑斓的变换中,对比碰撞出不一样的意境。
我漫步沂蒙乡间,熟透的柿子唤醒沉睡的味蕾。摘一个,小心翼翼剥去薄薄的外皮,双手轻轻一捏,用舌唇微微一咂,甜丝丝的肉汁满口生津,倏地勾起了孩提时代的美好记忆……
小时候,老家院子里有两棵果树,一棵是石榴树,一棵是柿子树。
有句俗语叫“东榴金西柿银”,意思是庭院内东栽石榴树、西栽柿子树,寓意着多子多福、事业发达、吉祥富贵。那时候的老家比较穷,到了秋天能吃到的水果只有自己种的这两种。石榴结的少,母亲还要分给亲戚,自家剩不下几个,对它的记忆也就不如柿子深刻。可以说,小时候对水果的记忆只有柿子了。也是这样的美味让我与大文人苏轼有了穿越时空的共鸣:“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
老家的柿子树在院子西边,有小水桶那么粗。我爬树的本领有柿子的功劳,当然,嘴馋也是最大的动力。当柿子稍微发黄,我就琢磨着怎么吃,让母亲用水漤着吃是最省事的办法。不过,母亲平时很忙,要等着柿子全部黄了才给我们漤着吃。馋嘴的我还摸索出了好几种吃法,在家用罐头瓶子泡,每天多次换水,泡一周就可以吃了。最有趣的办法是埋在东河的河沙里,大约五六天后,从河沙里找出来就能吃了。当然也有找不到的时候,不知是记错了地方,还是让别人吃了。最解馋的就是到了霜降,柿子全黄,父亲把柿子摘下来,母亲在烙煎饼后有草木灰余温的大灰盆里放满水,把柿子放进盆里,大约一天一夜就漤好了。看着我们贪婪的吃相,母亲眼中充满了慈祥和欣慰,却也总是对我们说,不能空腹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未曾多想,只以为母亲让我们节约。现在才知道,空腹吃柿子,容易形成胃柿石,因为柿子中含有鞣酸,鞣酸会在胃酸的作用下沉淀并凝结成块遗留在胃中。柿子含糖量高,饱腹感强,影响其他食物摄入。“父母之爱子,心乎惟疾忧。”时至今日,才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
老家的柿子树虽然早已不在了,但每当这个时节,年近80岁的母亲总是漤些柿子盼我回去。好久不回家了,母亲来电话说今年的柿子已经漤好了。在母亲眼里,我们再大也是孩子,每个孩子儿时的爱好母亲永远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水果多了,山坡上大片的柿子便没人摘了,一个个红彤彤的小灯笼,点缀着冬日山景,也成了过冬鸟儿的美餐。“风在竹檐人在定,鸟衔红柿落柴床”的意境油然而生。
可能是因为儿时的情结吧,我还是喜欢吃柿子。不过我学了现代漤柿子的方法:柿子洗净晾干,一个个的蘸白酒,然后放在密闭的食品袋中,常温保存,三天就涩味全无,脆甜可口。
我们这里还有酿柿子酒的传统,所酿柿子酒45度左右,清冽温润,回味悠长。今年柿子又红了,不知柿子酒烧锅支好了没有。
前些天回老家,见崮里人家在做柿饼。几十个盛满了柿饼的簸箕整齐地码在眼前。现在制作柿饼实现了机械化:机器削皮替代了人工,烘干机替代了太阳。愿这金灿灿的产业随着乡村振兴的推进能够越来越红火,让群崮深处的人们过上更加甜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