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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将军关

  • 时间:2023-01-07
  • 文章来源:宁夏纪委监察网
  • 作者:佚名

  一

  那年春日,我去了平谷的梨树沟,站在沟顶,满眼梨花,一地葱茏,遥遥远眺古火山口、古梨树、古长城,似乎都在诉说着那里的悠悠历史。明朝那会儿,平谷隶属蓟州,一任总兵就是声名赫赫的爱国将领戚继光。横亘远山的长城中,那残存山野的空心敌楼即为戚大将军一手创建。友人告诉我,平谷的明长城虽鲜为人知,但却独具特色,最应观赏的当为离梨树沟二十多公里外的将军关古长城。这段长城最早是北齐时用石块修筑,到了明朝又重新修建,加砌了烽火台、敌楼。那时的明长城,可谓蜿蜒京城之东的第一要隘。于是乎,将军关便在我脑海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今年秋日,我如愿以偿地去了将军关,两山对峙的峡谷,山峦起伏,秋色满眼。金黄色的草甸,沧桑的石头城墙,还有绿色里的一抹金黄,一抹艳红,似乎都在向我倾诉那悠悠岁月和辽远传说。将军关的秋日,在高远蓝天之下,和煦的秋风之中,仿佛有一种天成的高傲。她没有春日古长城的盎然春意,却有秋日古长城的勃然秋色,这也许是戚大将军的金戈铁马“秋风扫落叶”的豪气使然。

  我踏着窸窸窣窣的落叶,沿着古长城入口的石阶往上走,那便是昔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关了。将军关又名“将军石关”,东靠平谷金海湖的茅山,东南临天津蓟州的黄崖关,西北近密云的墙子路关,是明长城拱卫京师的第一重要关口,自古为兵家必争的咽喉要塞。明朝隆庆二年(1568年),明穆宗诏命戚继光训练蓟州、昌平、保定等地的士兵,总兵官以下的官员都受戚继光的节制。戚继光到任伊始,蓟州尚有总兵郭琥在位,戚继光屈为总理,无法统一号令。不久,朝廷将郭琥调走,以戚继光为总兵,镇守蓟州、永平、山海等地。戚继光新官上任三把火,复修了将军关,成就了如今北京硕果仅存的明代石砌关城。将军关凌驾于高山峡谷之间,数百载的岁月沧桑,当年雄踞的将军石关,早已风光不再,但从绵延的石砌边墙,仍可依稀辨认出古长城曾经的威灵气势。可谓“残垣北望一平川,绝壁层崖对两山”。

  将军关为金海湖镇所辖,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在山峦之间有水川流于其间,古称海子。至今仍有以“海子”命名的村落。早在1959年,人们在山间拦起大坝,最初称之为海子水库,后又不断续建,而今有了金海湖这个美丽的名字。将军关守望金海湖,背靠湖光山色之美,依偎峰峦叠嶂之骄,怪石嶙峋,秋色迷人。远远望过去,漫山遍野,在秋风的浸染下,一片葱绿,一片金黄,一片橘红……那些飘飘洒洒的落叶,如蝶似舞,扑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我拾起一片落在脚边的叶子,那是一枚美丽的红叶,有五条纤细的纹路,就像是五根毛细血管流淌着红色的基因。秋色中,原本就有红黄绿三原色,那枚红叶在经历了春的淡绿,夏的深绿和秋的橘红后,也走完了短暂一生,即将化为泥土,去营养明天的红叶。这是一个生命的轮回,一年复一年地与古长城为伴,直到永远。我走入深秋的将军关,感受着大自然的生命魅力,很有一种仪式感。这不禁让我联想到:历史的轮回,朝代的更迭,历史人物的交替,都不能改变中华民族的发展步伐。

  二

  将军关古长城当年选址于两条巨大山脉之间的开阔谷地,凸显了军事防御上的优势。这座石城,除去关隘、敌楼等处用条石作基础,大城由青砖垒砌之外,皆为就地取材,以石垒筑而成,故有粗犷豪放的自然之美。说起明长城的起源,始建于明朝永乐二年(1404年),东起丹东老虎山,西至嘉峪关,依山而建,雄浑气派。将军关长城,凭借两山之险,又经戚继光复修之后,光鲜于世。

  将军关东部城墙犹存,但多处坍塌,山峦峰顶有一敌楼,当地人称“正北楼”。现今的将军关段城墙得以初步修复,城楼上比较平坦。站在城墙上可俯瞰周边秋色,远眺对面原野与青山,展现点点金黄秋色,很有那么一点沧桑感。遥想当年,戚继光在修建这一带石城时,“因地制宜,用险制塞”,山势低矮处,加高城墙;山势高峻处,修建敌楼,在个别地段还加修了障墙、支墙、挡马墙,使得防区内长城设施最为完备,构筑最为牢固,布局最为严谨。戚继光就是在此巡视布阵,进可攻,退可守,有效地抵御了来犯之敌。他在任蓟州总兵时,多次率兵征战平乱,北部来犯之敌虽数度呼啸而至,却始终无法从将军关口攻入,只得转而进犯辽东。1574年,戚继光奉旨驰援辽东守将李成梁,并将其击退。凭借赫赫战功,戚继光累迁左都督、少保兼太子太保等官职。这也为戚继光镇守将军石关,留下了一段佳话。

  将军关西部有座山势陡峭的金山,并未修筑连续的城墙体,只在关口到金山的山梁上修有一段长有千米,高约六米的石墙,止于山崖之下。当地老乡称之为“大坝墙”。据史书载,山崖顶上有自北向南连贯的石砌城墙,可如今大部分坍塌,甚至难觅踪迹,只有零星几座损毁严重的敌楼尚在,在萧瑟的秋风中,与摇曳着的枯黄野草和形单影只的孤藤为伍。若是站在山崖之上,瞭望整个将军关景区,弯弯曲曲的断墙颓垣串连起一座座隐隐约约的敌楼,散发出一种残缺之美。不是吗?那高耸的敌台,那赭红色山崖,那忽隐忽现的墙体,都像是在一个硕大秋天画框里,宛若一个精致的微缩景观。

  据当地老人讲,明初之时,将军关尚未修建,此处谷口要隘是由掌管一方的都指挥使司负责镇守。有一年,镇守谷口的都司率军连续击退三次进犯之流寇,大获全胜后,得到朝廷褒奖,并立石为证。据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蓟县志》载:“石高三丈六尺,兀然矗立,形基状伟,上刻‘将军石’三个大字,为明成化元年(1465年)参将王杞书,以示纪念。”当年戚继光复修将军石关长城时,那尊巨石就定然于此,想必也是独具匠心,欲以此镇关之石护佑关城。将军关修建之后,遂亦以此石命名。尔后的将军石关,正关上有三层敌楼,内墙有券门可出入,门南为演武场,眼下这块巨石尚在,就立于守关将军点兵处和指挥台边,人称“将军石”。我伫立在将军石前,望着石后的城墙和远方的峰峦,不禁浮想联翩,杜甫的诗句:“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犹如一幅幅电影的画面重现并跃动在我眼前。将军关的巨石可以作证,将军关的条石可以作证,那些为国家和民族出生入死的爱国志士,世人是永远不会忘怀的,他们就像将军关的名字一样,永远镌刻在华夏文明的历史史册。

  三

  将军关的秋色,不光美在遥远,也美在当下。一条蜿蜒的将军关古栈道,将遥远的历史与当下的现实连接起来,就像是将军关的石河千百年来,由北向南流淌,不舍昼夜,奔向诗和远方。秋天的山峦,常绿的是松柏,渐黄的是野生的椿树和榆树,渐红的是远方的枫树,还有那漫山遍野做最后释放的各色小花,都在尽力装扮着将军关的秋日。

  数百年间,大明将士巡守于重叠山峦,攀爬于山巅城墙之上,石关左右各建墩堡一座,由驻军戍守,在关东上岗处设了关城,并列了城楼三座。其上层布有垛口,中空四壁有箭窗。在城楼底侧驻守着重兵。三个拱门,可通骑往来,传递军报。如若是秋日,蓝天高爽,再配以秋风、秋叶、秋云,也是好一幅边塞秋色风景。到了清代,北部威胁不再,将军关由把总守卫,其拱卫京城的防御功能也减弱了,但将军关仍不失为一处绝美历史见证。我在将军关长城的登高处,远眺对面的群山峰峦,秋色掩映着伸向远方的古长城遗迹,青石、青砖组合的断壁、残堡与修复的城墙相映成趣,似乎是历史与现实的握手,一齐在面向未来。

  沿将军关的城墙攀爬到另一道山峦,东向的山峦更高、更险、更峭。那儿的鹰嘴峰,原为一座关城,而今只余北门一处犹存并局部修复。那里的山峰明显高于将军关所在的山梁。鹰嘴楼城墙内的山体发现了古树化石。由此推断,远古时代,那里曾是一片原始森林,其树化石状的岩石环状粗大且密集,形同树根的化石则如同盘虬卧龙,伏于山石上,颇为罕见壮观。我不禁想起,在梨树沟时见到的火山口,便推想到,若在亿万年前,当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被周边的火山吞没时,那些参天大树被炙热的岩浆严密包裹逐渐形成了化石,形成了树化石群。大约五百年前,将军关长城修筑时,工匠们便在此开山取石,使得树化石亮相于世,便形成了今天的奇观。今日一见,恍如隔世,这也许就是将军石关古长城的魅力之所在吧?

  将军关下,有一以此关命名的将军关村。我虽未进村,但从古长城上可以隐约看到一栋栋农家小院,整齐排列,倒是颇像欧式别墅。现代的气息让这座古长城融入了时代的色彩。如果是在旅游旺季,我倒更想走进小山村,入住农家乐民宿,品尝一番平谷的乡下特色佳肴:鲜排骨豆角、柴鸡炖山菇、炖水库鲜鱼、黄桃罐头、野菜饽饽、小米烙饼……

  此时,我走在原野上,脚踩落叶的沙沙细响,仿佛是生命的耳语,在秋风瑟瑟中歌唱,没有一点悲秋的弦韵,有的只是明天的憧憬。天高云淡中,头顶掠过一群雁影,扑扇着矫健的双翅,向着更高的蓝天飞翔,悠然间,我心头一亮,有一种古长城上,“望断南飞雁”的“好汉”感觉。(剑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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