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县里人事调整,王城从副局长提拔到了局长,饭局邀约开始多起来了,社会上的那些老板人前人后一口一个“王局”叫得极亲切,王城不禁有些飘飘然。
这天,王城顶着大太阳去爬山,多年不爬山,可把他累得够呛,脚上好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他环顾四周,崎岖的山路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一侧是陡峭的山坡,一侧是凹凸不平的山体,路边都是松散的石块,一不小心就会踩空塌陷,滚落下去。他咽了咽口水,感觉这里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只好继续往上爬。一个转弯,他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吃力地挑着一担玉米上山。少年身形瘦小,满满的两箩筐玉米分量不轻,压得他两股战战。崎岖的山路,让他每前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平衡着肩上的担子。担子很重,但少年却一步一个脚印,步伐坚定。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头滚落下来,在脸上汇集成一道道汗水,衣服和半截裤子都被汗水浸湿了,即便这样,少年也腾不出手揩一下脸上的汗。遇到山路狭窄险要处,他还得一只手抓着路边凸起的山石做支撑,一只手扶着肩上的担子才能通过。就这样,顶着灼人的烈日,少年始终坚定地一步一步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爬。
他要到哪去呢?王城心里想,忍不住好奇跟在少年后面一探究竟。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才好不容易翻过了山,不远处几户人家映入眼帘。少年抬眼望了一下前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那应该是少年的家了。
“大中午的,以为你在房间里休息,没成想你又自己去山下收玉米了。”一个满是心疼又略带责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应该是少年的母亲。
王城远远看着。少顷,略作修整的少年就从屋里出来了,他揣着一本书,将羊圈里的羊撵到山边吃草后则躲在树荫下看书了。王城好奇地走过去,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书。
“王城,小羊溜进地头吃豆子啦!王城!”
王城?怎么跟我名字一样?
那个少年从书本里抬起头,跟王城打了个照面。王城一激灵,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王城!……”王城蓦地惊醒过来,发现是母亲在叫自己。原来刚才只是个梦。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多。因为晚上有应酬,他很晚才回到家,不想一身酒气熏了熟睡的妻儿,便在沙发上坐会,没想到睡着了。
“沙发上冷,快进房间去睡觉吧。”母亲应该看到自己很晚没回来,不放心,才一直等着。那声音一如梦中那般,只是苍老了许多。王城起身扶着母亲进去休息后,才提着他的公文包进房间去,妻子和儿子睡得正香甜。
王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的梦一直在脑海里萦绕:贫困的家庭、含辛茹苦的双亲、一身倔劲的少年、要走出大山的决心,山脚下的玉米地、放羊的山坡上、昏暗的煤油灯下……都有少年埋头苦读的身影。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一步一步从村小考上乡里的初中,考上县里的高中,考上省里的重点大学,才走到今天,在单位里当了一把手,在城里有了个自己的小家。
想到这里,王城心里像爬满蚂蚁焦躁不安。他爬起身,打开公文包,里面一个圆鼓鼓的大信封,那是今晚做东的项目工程老板塞给“辛苦费”,此前他都是去吃个便饭而已,不敢拿“这些”,但今晚却鬼使神差地收下了。此时,这圆鼓鼓的信封看在眼里,也压在心上,比梦里压在肩上的担子更沉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将那圆鼓鼓的大信封退回给了老板,又主动向纪委监委报告了自己接受宴请、收受并退回红包的事情。从纪委监委办公楼大门出来,王城觉得一身轻松。他又想起昨晚的梦,人生的旅程就像爬山,一个分神踩空就会掉落悬崖,来时不易,道路漫漫,走正道,坚定目标,才能行稳致远。(巴马瑶族自治县纪委监委)
编辑:杨意超